聂耳纪念馆旁,灰莉花开了。那香气无声地渗透,丝丝缕缕在空气里浮动弥散,缠绕在行人的衣袖,又悄然潜入砖石的肌理。 灰莉的小花素白洁净,隐藏在浓绿枝叶间,毫不起眼。它们不似春桃灼灼其华,也不若秋桂香飘十里,只是沉默地托举着自己微小的存在,在墙角砖缝里,在石阶边缘处,在一切能容下一点瘠薄泥土的角落,深深扎根。那根须虬结交错,倔强地探入石头的冷硬缝隙,仿佛墙壁的隐秘脉络,在无人注视处,执拗地汲取着生存的微光。 这香气是沉潜的,不喧哗,不张扬,只一味沉下去,仿佛带着石阶深处青苔的凉意和砖缝里陈年泥土的微腥。它弥漫开来,倒像是从这古旧建筑本身蒸腾而出的一种气息,一种经年累月、被风霜雨露浸润后的呼吸。行人走过,脚步不觉放轻,那幽微的气息便如无形的丝线,悄然缠住步履,也轻轻拨动心弦,引着目光在斑驳的石墙与静默的花影间流连。 墙壁肃穆,石阶沉默,它们历经无数风雨晨昏,自身便是时光厚重的载体。灰莉花树依附墙体而生,根与石相搏,又相依,在坚硬与柔软之间,在恒久与短暂之间,达成一种奇异的平衡。花树无言,砖石无声,唯有暗香浮动,是它们之间无需言明的絮语,一种关于坚持、关于扎根、关于在贫瘠之地也要吐露清芬的生存宣言。 这浮动的暗香,是生命本身低回的吟唱。它不依附于任何宏大的叙事,只诉说自身存在的坚韧与从容——在寂寥的角落,在坚硬的缝隙,在时光的流转里,生命总能找到自己的方式,向下扎根,向上吐露芬芳。纵使长夜,那清幽的气息依旧执着地弥漫,向无尽的空间与时间宣告:纵使微末,存在即是光芒;纵使无言,芬芳便是永恒的回响。 |